万维勋卷入一起诈骗案。 时隔9年，他终于从一审的无期徒刑变成了重审的无罪释放。
不同于杀人案死者归来、真凶现身且必须清白，以及一些刑事案件因证据链不完整而无法定罪，本案更多的是关于罪与无罪的性质，分阶段、分阶段不同的阶段。 办案部门已经多次提出不同意见。
在此过程中，该案涉及最高人民法院管辖、郴州、岳阳两地中级法院管辖，湖南省检察院向湖南高院上诉等一系列司法程序。
为什么司法机关对犯罪的理解存在差异？ 该案9年的运作有哪些经验教训？
12月19日，万维勋的辩护人之一、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主任翟玉华接受澎湃新闻专访，介绍了案件处理中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以及民营企业家在经营中存在的刑事风险。 .
湖南省岳阳市中级法院万维勋（中）及其辩护人翟玉华（左）、王飞跃。澎湃新闻记者谭俊图
“这是民事纠纷，不是刑事犯罪”
澎湃新闻：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7年3月8日对万维勋作出无罪判决，并于12月正式对外公布。 当月，岳阳市检察院向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递交抗诉书。 五个月后，湖南省检察院作出撤诉决定，又过了七个月，湖南高院同意撤回抗诉。 历时2年多，可见各部门对于犯罪与否的认定非常谨慎。 你和另一名辩护人王飞跃教授一直不认罪。 万维勋为何不构成刑事犯罪？
翟玉华：因为我们都认为，万维勋案其实是一起民事案件。 2018年10月15日，彭子熙向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起诉理由与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认定的无罪事实相同。 这也说明这是一起民事纠纷。 因此，对万维勋的刑事起诉是错误的。
澎湃新闻：万维勋案确实违反了民事主体应当遵守的诚实信用问题。 这种失信行为在刑事案件中如何构成诈骗罪？
翟玉华：具体到万维勋这个案子，涉及到合同的履行问题。 订立合同的前提是否真实，合同标的是否虚假，均属诈骗罪。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关键问题都不存在。 合同内容为展览权合作，并非古玉买卖。 所以古玉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 古玉的真伪和战泉的配合是两个不同的东西，是两个不同的法律事实。 因此，对万维勋的指控不符合诈骗罪的构成要件。
澎湃新闻：万维勋与彭子熙的合作由民事纠纷转为刑事指控。 各方都是受害者。 这个案例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教训？
翟玉华：最大的教训是方方面面的诚信问题。 中国文联中国艺术文化普及促进会秘书长方建文提供的假古玉文物，是双方争执的根源。 如果万维勋亲自去鉴定玉石的真伪，或许就不会有后来彭子熙拿玉石真伪告他诈骗的问题了。
此外，对于双方而言，签订合同时需谨慎，注意风险防控。 万维勋和彭子熙的两次合作，都是彭子熙在签约前付了款。 作为市场主体，应当清楚自身行为的后果以及合同履行中可能存在的市场风险。 不要因怀疑和担心而动用公权力来规避市场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司法权的介入，民事合同本身是可以继续履行的。
澎湃新闻：投资有风险。 您如何看待市场风险？
翟玉华：对于市场主体来说，做生意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玉展的合作，彭子熙足足用了4个多月的时间才付款到签约。 探狱项目的合作，收到钱后，只写了一张收据，收据就几个字？ 千万级投资项目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公权力，必须分清公私。 公权力不能随意干预私人主体的行为，要干预就必须按照法律的规则运作。
“法院体现了它的责任和权威”
澎湃新闻：万维勋被刑事起诉。 办案过程中存在哪些问题？
翟玉华：程序上的瑕疵是管辖权的问题。 彭子熙到东莞市公安局告状，东莞警方认为这是民事纠纷，没有立案。 郴州是彭子熙的家乡，因此案子被郴州市公安局立案侦查，理由是涉案8600万元中有300万元是从郴州汇回的。 而这笔钱，彭子熙却指定了别人来支付万维勋。 随后，湖南高院也以300万汇款为由，认定不能认定郴州为作案地。 从侦查到开庭都是违法的，所以后来撤销了一审判决。 2012年办理湖南民营企业家李土春案。 万维勋的妻子看到媒体报道后来找我。 看完材料后，我立即指出了两个关键问题：程序管辖和实体合同纠纷被按刑事欺诈处理。
此外，在案件公安阶段无罪辩护，还扣押了万伟勋2000余万元的财物，其中一些甚至没有登记，直接退还给了彭子熙。 在案件尚未结案、受害人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直接将涉案款物交给所谓的受害人，是严重的程序违法行为。
澎湃新闻：本案的突破是从管辖权问题开始的吗？
翟玉华：二审找到我后，我们第一时间向湖南高院提出了管辖问题。 2012年8月，高院以原审法院无管辖权为由，撤销原判。 根据刑事诉讼法，高院只能作出发回重审的裁定，但这并不意味着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真的可以直接进行再审，因为其管辖权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解决。 但是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真的直接重审了。 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查获的赃款赃物都处理完了，怎么办？
2013年12月5日，郴州市检察院重新起诉，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决定重审。 接到开庭通知后，我与中级法院交涉，中级法院仍坚持开庭审理。 我说：不合适，没有权限怎么开。 对方说：开庭后再说吧。
2013年12月20日，郴州中院开庭再审。 庭审中，公诉人按照正常程序宣读完起诉书，轮到辩护人发言。 我说：今天，在庄严的国徽下，作为公检法机关，我们要依法进行诉讼和审判。 湖南高院已裁定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无管辖权。 公诉不合法，开庭也不合法。 辩护人不能支持此类违法审判活动，决定回避。 王飞跃教授当时也退出了法庭。
澎湃新闻：您这样退庭的情况比较少见。 会不会被视为干扰法庭秩序？
翟玉华：没有。我们退出的理由非常充分。 法院问万维勋要不要再请律师，万维勋说不要。 刚到门口，法庭就宣布休庭。 听说合议庭还向省检察院和省高院汇报。 他们的理由是：管辖权是通过审判发现的。
我们也向省高院反映，要么释放，要么移送有管辖权的法院。 几轮轮回，层层汇报，周而复始，干活。 后来，时任湖南高院院长康为民亲口告诉我湖南高院抗诉多轮司法程序迥异认识9年后迥异，他会亲自向最高法院汇报。 2014年8月6日，最高法院一审指定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 当年8月26日，郴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发出变更管辖通知书。 至此，该案的管辖权问题已依法解决。
澎湃新闻：您如何评价万维勋案的无罪释放？
翟玉华：首先，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无罪判决非常值得肯定，不仅善于采纳律师的合理辩护意见，维护了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更重要的是，判决书具有政治地位高，真正维护了法治的权威和良好的法律秩序。
二是专业度高。 该案从程序到实质经过了三级司法机关的检验，湖南省检察院最终撤回抗诉，也说明这一判决经得起考验，专业娴熟。
最后，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判断。 此案涉及面广，各方高度关注。 岳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顶住各种压力，坚决依法作出判决，坚持法院原则。
此外，湖南省检察院依法撤回抗诉，实属不易。 真正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体现了监察机关的专业性和权威性，体现了司法机关的公信力。
“保护民营企业家从纠正错案做起”
澎湃新闻：从万维勋的案子来看，如何区分刑事与民事？
翟玉华：刑民界限确实没有绝对的标准，在于对职业的把握。 人转刑罚是企业家权益受到侵害的特征。 为避免此类错案的发生家庭法律咨询，首先应保证程序的有序合法进行。 找不到错误，还是强推。 司法机器一开就开到底，错到底，车停不下来。 具体到本案，部分司法人员并未承担责任。 因此，执法和司法的关键是要坚持依法治国。
澎湃新闻：为什么民营企业家容易犯刑事案件？
翟玉华：从企业的角度来说，一个是企业家的诚信。 一些民营企业不诚信，容易引发纠纷。 有些人会试图利用公权力将民事变成刑事犯罪。 二是民营企业管理规范化。 一旦股东、老板和员工之间的矛盾扩大，一方要推翻另一方，就是动用公权力。 创业者要考虑的是，管理上是否存在可以钻空子的漏洞？ 民营企业家遇到问题，要及时与有关部门沟通，说明情况，积极寻求帮助。 许多民营企业家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从执法人员的角度看，部分司法工作人员的法治意识不强。 公权力之所以能够发挥作用，归根结底还是取决于司法人员个人的专业水平和职业道德。 因此，相关人员应加强专业学习，廉洁奉公，不受利益左右，坚守司法职业底线。
从监管部门的角度看，有时并没有真正发挥作用，相关负责人不敢承担责任，相应的纠错机制也没有发挥作用。
澎湃新闻：近期，八部委、最高法、工商联密集表态支持民营经济。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相继就优化营商环境作出多项表态，如全面清理司法解释、废除一切涉及民营企业的不平等规定； 如果你不起诉，你可以被判处实刑或缓刑。” 具体到执行层面，如何保护民营经济和民营企业家？
翟玉华：从目前的氛围来看，确实有利于民营企业的保护。 但之前对民营企业漠视甚至违规的惯性比较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纠正过来。
首先，观念需要转变。 在如何看待民营企业的问题上，一些人心理不平衡。 要真正认识到民营企业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不可或缺的经济组成部分，围绕社会发展和生活功能为社会提供各种保障。 因此，我们要从心里保护民营企业的合法权益，自然而然，与国有企业一视同仁。
其次，针对政策、相关法律制度等深层次问题，必须转变对民营企业歧视的态度。 司法机关必须贯彻落实中央指示精神和法律精神。 这涉及到系统工程的方方面面。 在立法方面，比如同案侵占财产，就存在歧视。 公职人员挪用国有财产的行为称为贪污，侵犯企业财产的行为称为职务侵占。 罪名不同，量刑也不同。 公私财产都是财产。 立法的价值判断不同。 刑事司法保护也具有价值导向。 还有一个公平的问题。
最后是法律政策的执行层面。 如果没有实体正义和程序正义，司法权威如何体现？ 因此，必须从纠正错误案件、保护民营企业家权益入手。 从司法和行政行为一一入手，证明民营企业一视同仁。 这任重而道远，需要各岗位的人去实践。